张爱玲和三毛
张爱玲与三毛属于不同时代的人,但她们凭借自己惊人的才华和独特的文字魅力,红遍上世纪90年代整个华语圈,成为轰动华语文坛的传奇性人物。
但她们是性格迥异的两个女子。
"不要问我从哪里来?我的故乡在远方”,正如《橄榄树》中所唱,三毛有火一样的热情,一生都在流浪,追逐诗与远方。
而在张爱玲眼中,“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子,上面爬满了虱子”,一下笔就透着彻骨的清寂与寒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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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爱玲生于1920年, 年长三毛二十三岁。张爱玲是名门之后,三毛也来自一个相当不错的中产家庭。他们的出身都不算差,本该过得无忧无虑、天真无邪、美满幸福,然而生命的机缘让她们过早地领略了命运的波诡云谲。
童年张爱玲
张爱玲生命中最早的坑在于她不和睦的原生家庭。父亲张廷重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,他一生拒绝接受社会的变革和时代的进步,仗着祖辈留下的遗产,吃喝嫖赌、胡作非为、醉生梦死了一辈子。母亲黄逸梵却是一个新式女性,向往自由,向往平等和谐的婚姻生活。张爱玲四岁那年,母亲不堪忍受父亲的恶行劣迹,离家出走,漂泊海外。
在经历了父母离异,父亲再婚的张爱玲,变得十分早熟、敏感而孤僻。世间的一切在她眼中过早地蒙上了一层悲凉的色调,这是张爱玲一生都无法抹去的底色。继母进门以后,为了省钱抽大烟,老给张爱玲穿自己的旧衣服。当时张爱玲正在贵族化的教会女校上学,这让少女时代的她是那样的憎恶与羞耻。为了驱散家庭生活带给她的痛苦,张爱玲逃进了书里。书给了她安慰,也奠定了她的才气。
童年三毛
而三毛的家庭是很幸福的,父亲是律师,母亲是大家闺秀,两人非常恩爱。他们特别重视对孩子的培养,特地在二楼设了一间读书室,三毛从小就最爱呆在那里。
三毛人生最初的挫折是在学业上,她不像张爱玲一直都是妥妥的学霸。上中学后,三毛的数学成绩很不理想,后来她发现老师出的题全是课后练习中的,于是她每次提前把这些习题背下来。这一招还真奏效,三毛一连考了几次满分。老师十分惊奇,单独给她出来了几道课后练习中没有的题。结果可想而知,三毛一道都没做出来,得了零分。老师意犹未尽,拿起毛笔在她左右脸颊上各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,墨汁都流到她嘴巴里去了,全班哄堂大笑。更过分的是,老师还饶有兴味地领着她在走廊里转了一圈,以展示其“杰作”。
这一事件对少女时代的三毛刺激是非常大的,她从此不再上学,自闭在家。这一直是她心里的一道伤疤,灵魂中的一个黑洞,难以治愈,难以填充。
2
幸福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,而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,这种治愈在成年以后往往体现在对爱情的强烈渴求上。
相恋一场,张爱玲和胡兰成却没有一张合照
张爱玲20出头便以小说名扬上海,她那支生花妙笔写尽了世间男女和情爱,但她现实的感情世界却是一片空白。
就在她渴望爱情的时候,于千万人之中,于千万年之中,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,没有早一步,也没有晚一步,胡兰成出现了。
胡兰成清俊儒雅,风度翩翩,在才情上与张爱玲旗鼓相当,而且年长十五岁,正符合张爱玲关于人生伴侣男性应该成熟些、有经验些的标准人设。张爱玲一头扎了进去,把自己熔化在爱情的熊熊烈焰里。只可惜她遇人不淑,胡兰成是一个风流成性的浪子。他一生有名有姓的女人就有八个,而他对任何一个女人都只求一时的欢愉,始难终弃是他一贯的做派。
张爱玲在这段感情中伤得遍体鳞伤,她说:“我想过,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,亦不致寻短见,亦不能够再爱别人,我将只是萎谢了!”
好在张爱玲能及时止损,在长达一年半的思索后,斩断了与胡兰成的“孽缘”。从此风清月明,两不相欠。
幸福时刻:三毛和大胡子荷西
而三毛是一个非常感性、情感剧烈的人,男朋友五花八门。
她13岁时扮成16岁,交了一个军校的男朋友,典型的早恋。她在成年之前,家中经常出现不同的男孩子,大有在青蛙中挑王子的架势。三毛有个初恋对象叫梁光明,两人非常相爱,但因那时候的感情太青涩,分了。她还被一个有妇之夫的画家骗过。后来又遇到一个德国中年男人,稳重博学,非常爱她。但就在二人准备结婚前夕,男人因心脏病突发猝死。三毛只觉天塌地陷,精神崩溃,企图自杀,幸亏被家人发现,救了下来。
为了疗伤,三毛远走西班牙。那年的圣诞夜,在朋友家里,三毛邂逅了未来的丈夫——荷西。荷西当时只有18岁,尚在念高三。这个英俊可爱的男孩对三毛一见钟情,他认真地看着三毛的眼睛说:“Echo,你再等我六年,我读大学四年,服兵役两年,等六年过去了,我就娶你,好吗?”
三毛望着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男孩,不以为然地笑着。谁料,六年以后,荷西真的兑现了自己的承诺。当三毛看到荷西整个卧室全是她的照片时,她感动得泪流满面。那一刻,她认定这就是自己今生要等的爱人!
在遥远的如诗如画的撒哈拉,他们举行了婚礼。没有钻戒,没有婚纱,甚至没有双方的亲人到场,但这并不能阻挡两个纯粹的人相爱。
撒哈拉沙漠的条件是异常艰苦的,炎热的气候,匮乏的物质,未开化的居民,还时常有纷飞的战火,但三毛和荷西在这里活出了浪漫,活出了精彩,一点一点地建造起属于自己的人间天堂。这时候,三毛拿起了笔,把自己生活的日常和所见所闻写成了文字。三毛一生写了23本书,其中《撒哈拉的故事》是最有灵性、最神采飞扬、最精彩绝伦、最引人入胜的。
然而“世间好物不坚牢,彩云易散琉璃脆”,1979年,在拉芭玛岛,荷西在一次潜水作业时丧生。突如其来的变故摧毁了三毛,她在悼念荷西的文章《梦里花落知多少》中血泪泣下地写道:“埋下去的,是你,也是我。走了的,是我们。”
荷西亡故后,三毛的灵魂被抽空了,她开始抽烟,喝酒,四处游荡,直到心灵的负荷越来越重,再也走不动了。
流浪的三毛
3
张爱玲和三毛在各自的感情路上都吃尽了苦头,人生的下半场,她们都对一个比自己大许多的男人产生了情愫,但结局各不相同。
张爱玲与赖雅
张爱玲和赖雅结了婚,相濡以沫地走过了十一年。
而三毛,一日,她在报纸上看到关于民间歌手王洛宾的报道,凭直觉一眼认定他和自己是同样的人,便不远万里从台湾辗转来到新疆,直接拎包住进了对方家里。王洛宾肯定是喜欢三毛的,但在他心中,三十岁的年龄差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,他又不得不考虑当时的社会舆论和子女的颜面。他拒绝了三毛,没有伸手接住上苍赐予他的生命的最后的礼物。
三毛和王洛宾
这是荷西逝世后三毛唯一的一次心动,却以失败告终。她从此心灰意冷,生无所恋。1991年1月4日凌晨,在台北荣民总医院的一个卫生间里,三毛用一只咖啡色长丝袜结束了自己四十八岁的生命。
而张爱玲在赖雅谢世以后,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,顽强地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。
三毛向来是崇拜张爱玲的,非常喜欢读她的书。她还曾以张爱玲与胡兰成的爱情为蓝本创作了她唯一的剧本——《滚滚红尘》。张爱玲对此不置可否。当她在美国获悉三毛自杀的消息,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:她怎么就死了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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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爱玲和三毛都是才华横溢的女子,她们一个活得太热,一个活得太冷。
历经命运的波诡云谲,依然坚毅的中年张爱玲
张爱玲冷眼看人世,对俗世和人性观若洞火;三毛呢,不甘生活的平庸,坐在热汽球上俯看人间,追逐自己偏好的那点色彩。
张爱玲虽然高冷,但她的生命本身就是一颗种子,能够绝处逢生,即使在悬崖峭壁上也能开出花来。当年她因为反抗父亲,被关了半年的禁闭,但她的心智没有丝毫的残损,大半夜逃到大街上坐车,还不忘和车夫讨价还价。
荷西过世后游走在成都街头的三毛
三毛虽然炙热,但它燃烧的能量更多地依赖于外界。她多次因生活、感情受挫而自杀, 她生命的质地宛若水晶,光艳夺目,但一拍即碎。
时光匆匆,而今,两位才女的传奇人生皆成过往,但作为新时代的女性,我们可以从中有所启迪:一个女人,无论容貌如何,才情几许,际遇怎样,都必须有自己的精神内核,必须能自己支撑起自己的人生!